转自 铁锤微观
岁月匆匆，又是一年尾声。
这一年我身边的很多人是在“退守”中过完的。有人省吃俭用提前还了房贷，有人推迟了购房计划，有人被迫消费降级，连逛街、下馆子和看电影这种大众消费都变得少了，有人拼命存钱，有人苟着一份并不开心的工作，有人惨遭降薪，奖金绩效全部清零……
一言概之，在不确定的生活里，“谨慎”似乎成了我们的主要情绪，数据折射出来的事实，也印证了这一点。
其实退守也没什么不好。网上有人调侃，这两年稍微有点上进心的都负债累累。
今年前11个月，居民部门存了12.07万亿元，但贷款只新增了2.37万亿元，其中短期贷款增加4144亿元，中长期贷款（房贷）增加1.95万亿元。
结合三季度末，个人住房贷款余额37.56万亿元，同比下降2.3%，是2021年3季度以来的最低值来看，今年居民部门合计提前还贷的规模在3.3万亿左右——银行越是叫苦，业主们提前还贷越嗨。
关于提前还贷，今年聊了不少，目前的存量房贷利率均值在4%左右，今年存量房贷利率下调了3次，5年期以上LPR也从4.2%下调至3.6%，但对比逐渐走低至1.5%以下的银行存款利率，以及市面上2.5%的理财收益都很罕见，提前还款无疑仍然是最好的理财。说穿了，当全社会投资收益率都在下行的时候，大家都在主动降负债，用脚投票。
这一年，曾经热闹了十多年的房地产依旧未能扭转滑向深渊的趋势，前11个月开发投资增速同比-10.4%，新建商品房销售额85125亿元，同比下降19.2%，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32626亿元，同比下降22.4%，而商品房待售面积73286万平方米，同比增长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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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到房价走势上，整个上半年几乎是全线下跌，下半年在几轮政策加持之下，除少数头部城市止跌之外，其它三四线城市依旧跌跌不休，城市间的分化日益加剧。小县城的房价前几年掏空了无数家庭的钱包，这几年无疑又成了很多家庭的甜蜜负担。
这一年，我们的M2增长超过12万亿，钱印了不少，但是PPI增速却在下降，连续26个月为负，制造业开始内卷。另外，CPI和PPI的剪刀差也在扩大，企业利润很薄，大多数不愿意投资扩产，结果是工人收入也跟着下降，后面聊税收的时候会详细说。
不夸张的说，今年各行各业都出现了增长乏力的情况，正和岛甚至评出了今年的十大艰难行业，分别是民营房地产、焦炭、普通钢铁、动物保健、影视院线、教育、水泥、游戏、软件和信息服务业、装修装饰，这些行业处境艰难，有些是结构性问题，有些是自身的局限性，但更多是跟随宏观经济调整而遭受的冲击，然后一步步传导到老百姓身上——行业内卷加剧，从业者愈发艰难，于是不少人出现了转行、换赛道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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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两个比较值得关注的信息，一是合肥市发布风险提示，网约车单车日均订单量11.5单、空驶率达45%，驾驶员日均流水不足300元的占比近八成，营收总体呈下滑趋势。
众所周知，网约车行业是中年失业者的避风港，今年发布网约车预警的城市不止合肥一个，之前的文章我们也说过，现在整个网约车行业都是僧多粥少，司机大量加入互卷的结果是平台坐收渔翁之利。同样处境的还有外卖和快递，都是劳动力太多，蛋糕太少，而且这些行业也正在年轻化、高学历化。
话说回来，但凡有稳定的工作，谁会愿意去开网约车、跑外卖呢，这些工作只是暂时稳定了社会秩序，接纳了大量失业人员。
而这些行业严重饱和，也反映了我们的经济结构以及社会保障是有问题的，60岁退休嫌早，35岁进厂嫌老，每年1200万大学生嫌多，900万新生儿又嫌少。
二是11月份企业就业人员周平均工作时间48.9小时，但年轻人失业率仍然保持在16.1%的水平。
这两个数据对应的现实或许是我们的就业者几乎干着全世界最繁琐的工作，但仍然无法避免失业的危机。
这也是为什么消费刺激屡屡不奏效的根本原因，不是不想消费，而是没钱消费。
当然了，与个人退守不同的是，宏观经济基本面仍然稳中向好，前三季度GDP增长4.8%，消费、投资以及现代服务业都对经济增长有显著带动作用。其中，消费对GDP增长的贡献率为7成，拉动GDP增长3.7个百分点。
与此同时，政府推出的专项措施、新增特别国债等，也为经济增长提供新动力，首发经济、冰雪经济、低空经济和银发经济等逐渐成为投资焦点。
另外，尽管全球外需增长乏力、不确定性增加，中国的外贸仍然体现出强大韧性和竞争力，对经济增长形成正向支撑。
个人体感与宏观叙事之间为什么存在巨大温差？
这种温差主要是数据的聚合效应，即宏观上是数据，微观上是无数家庭的悲欢离合，掩盖了不同行业、不同地区或不同规模企业之间的差异。
而数据和现实产生撕裂和反差，究其根本是细分结构，出现了问题。
以出口来说，今年很多做箱包服饰的企业没赚到什么钱，这几个领域的就业也极其不稳定，但反观机电产品、机械设备、电子产品、汽车、船舶、集装箱等领域依然增长较快，从业者收入还算可观。
今天我主要想聊两方面的内容，一是当前时期国家账本的收支情况，这决定了明年的财政和货币政策走向，二是消费市场的情况，在投资积极性不足和出口充满不确定性的背景下，这是明年中国经济最重要的抓手。
财政我们主要看两本账，根据财政部数据，1-11月，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19.90万亿元，同比下降1.6%，连续10个月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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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全国税收收入161922亿元，同比下降3.9%；非税收入37088亿元，同比增长17%。
税收收入比去年同期少了6500亿，其中增值税、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均同比下降，最终反映到现实是企业和个人的收入下降了。虽然有些收入失去了就没法补回来，但是非税收入还是增加了5400亿。
有个冷知识说一下，一般来说，非税收入与土地出让金负相关，它是地方政府对冲土地财政压力的主要工具。
非税收入的内容很多，其中大家比较关注的是罚没收入，比如公安、交通、税务、法院、市场监督局等各种罚款收入。在互联网上，大家对此的抱怨不小。
我想说的是，靠非税收入增长冲抵卖地收入下滑带来的压力可以理解，但是敛财也要适可而止。事实上，非税收入的大幅增长，也被国家点名了。
1-11月，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支出245053亿元，同比增长2.8%。不计转移支付部分，广义财政缺口在4.5万亿左右。
1-11月全国政府性基金预算收支分别为4.23万亿、8.10万亿，同比分别下降18.4%、2.6%。其中财政支出增长较快的是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以及农林水、债务付息支出，分别增长5.9%、11.7%、7.8%，这几项支出增加也和实际相符，一是在收入下降和市场消费信心不足的情况下，财政发挥托举作用为的就是兜底基本民生开支，注入一份信心。二是突破万亿的利息支出，说明政府债务压力很大，这也是为什么此前中央层面要拿出12万亿为地方化解隐性债务。
铁锤觉得，整体来看，2024年国家财政收支依然处于一个承压的状态，主要是受土地财政式微以及税收下降的拖累，前者是房地产陷入危机的最好体现，后者可以反映经济活动的多个方面。
其中消费市场的变化尤为重要，2024年，消费市场出现了三大显著变化：
一是回暖趋势不成立。10月份社消总额同比增长4.8%，11月份降至3%，远低于预期的5.3%。前11个月，社消同比增长3.5%，上年同期为7.2%。
细分来看，11月份饮料、烟酒、鞋衣服饰、化妆品、金银珠宝类都在下降，反倒是粮油食品类在上涨，这主要和两个因素有关，一是居民刚性消费涨价，二是相较于外出就餐，今年大家更倾向于在家自己做。
二是头部城市消费下滑最多。5大一线城市里北京、上海和香港均显示消费下行。
为什么头部城市的消费增速反而比不上小城市？我觉得主要和几个原因有关，一是人口外流，带走了消费，二是商务活动较往年偏少，挤压了消费，三是消费降级之风终究刮向了大城市。说一个有代表性的案例，今年上半年，拼多多一线、新一线以及二线城市用户占比呈现扩大趋势。
再以餐饮为例，今年中高档餐厅的营业收入都大幅下滑，主打浮夸装修、非理性溢价的高端餐饮正在被消费者抛弃，取而代之的是平价消费和低价消费，九块九套餐成新趋势。
餐饮业增速降至十年最低水平，但后疫情时代的这波开店热潮，倒是让餐饮收尸人和餐饮加盟机构赚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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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消费跟着政策刺激走，持续性存疑。前11个月，家电同比增长9.6%，手机同比增长9.5%，这都是以旧换新消费国补的重要领域。
由此不难看出现在消费者的心态，有便宜当然要占，更何况很多人是真的有需求。当然，不排除国补刺激了超前消费，但同样对其它未参与补贴的行业造成了挤压。
铁锤觉得，这种单纯靠补贴刺激消费的做法，走不长远，一方面边际效应会下降，另一方面不是从就业和收入的根源上解决问题。
中国每年的经济增长目标是调动各个部委投放资源的指挥棒，今年5%的目标能够达成，明年的目标大概率也是定在5%。
但从投资、出口、消费三驾马车现在面临的情况来看，明年投入的货币和财政力度肯定要远大于今年，即我们需要更加扩张的宏观政策来提高名义GDP增速。
即明年的财政赤字率、地方专项债规模、特别国债都要有所增加，同时货币政策也要发力，降息降准在来的路上，明年降息的区间在40-50个基点。
目前中国经济需要一些正面消息，预期的最终扭转，归根结底需要真金白银来打掉通缩，走向温和通胀。
从总需求角度，GDP=净出口+政府购买+居民消费+企业投资。所以当企业和居民需求不足，GDP增长乏力的时候，第三只手必须要发力托底经济。从现有的信息来看，明年双放水托底的大方向已经敲定了，至于托底的力度，我们拭目以待吧。
展望2025年，民营企业、就业市场和居民收入将成为三大发力点。
民营企业是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减税降费、融资支持等措施一定要跟上，现实是国企占有大量资源，但在利润增长和提供就业岗位方面，远不如民企。
就业是民生之本，也是经济发展的基础。明年要重点关注广大的中低收入家庭和中小企业，他们是当前最需要帮助的两个群体，前者是消费的主力军，后者是解决就业的抓手。民营企业贡献了80%的就业，但现在几乎民营企业都没有招人，这是年轻人找不到工作的一个重要原因。
再有就是提高收入，这是一切消费的前提，可以通过提高最低工资标准、优化收入分配结构等措施，促进居民收入的稳步增长。
我当然知道增加投入的前提是经济增长，是地方财政的收支平衡，所以说来说去，根源还是财税分配问题，中央要适当让渡财权给地方。
不管明年如何定调，我认为最关键的是要承认经济规律，都要做好接受低增速发展的事实，否则只是一味为了数字上的发展强行刺激，而不顾民生、就业和保障，很多问题只会加重。
希望这一年的酸甜苦辣，最后都化作2025年成长的力量，愿大家来年所有的努力不再被辜负。2024轻声道别，让我们一起满载故事，迎接2025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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